VOL. 1
眼前看起来复杂实际上更复杂的化学公式，已经引不起小夏的半点兴趣。把手中的圆珠笔抛下，视线转到课室外。从座位可以看到一小片的蓝天，天气晴朗，三三两两的同学结伴走过走廊，青春的面孔比蓝天更晴朗。
忽然，耳边传来女生们的骚动。 “哪哪，是那位很帅的学长！”、 “他吉他弹得超厉害的，就是校庆表演的那次啊！”、“重点是他单身！”
很帅。学长。吉他。单身。在这般骚动的年纪，这些关键词的确足够骚动。
小夏抬了抬眼皮望向走廊的另一方，就这样看见 J 走进了她的眼帘。
干净清爽。不知怎的，小夏对于 J 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四个字。
J 好像听见女生们的讨论似的，他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了小夏。他看见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，女孩紧抿着唇，眼神好像一片黑压压的汪洋，看不到底。J 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，可下一秒，女孩已经抽回了她的视线，埋头写作业。反倒是她周围的女同学们，纷纷对 J 露出可爱的笑容，当然不忘打理各自额头前的刘海。直到J 完全经过了那间课室，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女孩，女孩却没再抬头看他。
小夏觉得什么帅哥什么狗屁青春期都没眼前这些化学公式来得重要，虽然它们非常无聊。叹了口气，除了学习和课外活动之外她别无选择，每况愈下的成绩容不得她花出多余的心思犯花痴，又或是做少女们干的事，追星、逛街、谈恋爱。
VOL.2
眼前这道难题显然比看起来复杂实际上更复杂的化学公式更棘手，校园数一数二的所谓的校草站在她面前，深邃的眼窝里是一片真诚地对她说：“我喜欢你。”
这是哪一出蹩脚的偶像剧啊? 王子和灰姑娘? 有谁为灰姑娘考虑过? 或许她并不想过上奢华的生活，患得患失地接受王子的玻璃鞋然后接受世人的羡慕嫉妒恨呢?
“为什么? ” 没有什么破涕为笑，小夏眯起了双眼，看起来像一只备战的猫。
J 顿时有点哑口无言，该怎么说? 因为第一次遇见时，他头一次看见没对他多看几眼的女孩，所以很感兴趣地查了这女孩的底，小他一届、就读第二班、园艺学会、很安静。至此之后，他常常特意路过园艺学会的角落，看她细心修剪盆盆栽栽，那认真的模样很令他着迷，好像除了人类以外，植物就是她最好的朋友。照实说出来的话，他会被当成变态偷窥狂吧 ?
“呃……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的吗?” J 吞吞吐吐。
小夏不解其意地看着J，没错，她大可以接受他的表白，这么优秀的男朋友送上门来谁不心动 ? 可是，她不想这样对待两个人的感情，她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孩，她自知自己没资格、也没条件。
“你，你不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就来跟我表白了?”
J 反倒理直气壮了起来，说：“我想不到其他办法接近你。”
小夏有点动摇了。看着 J，他让自己好似看见三月的樱花飘落，她的春天到来了么?
VOL.3
“你要是能把这盆仙人掌养得开出花，我就答应你的……表白。” 后句话的语气里有点害羞，小夏捧着一小盆的仙人掌，递给了J。这盆仙人掌挺容易养植的，可是要养到开出花可不简单，需要定时施肥……就像一段感情。
小夏特意选了这盆多年前由自己栽种的仙人掌，前几个星期它才开了花，距离下一次开花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。当然，她没有把这事实告诉 J。
J 收下了它，从此以后，他一有空就去小夏的课室找她，请教仙人掌的品种和相关资料。后来，J 会留校陪小夏管理园艺学会的花花草草，其实他也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女孩忙碌。
小夏嘴巴很硬，可是每次 J 拉她去哪里她就被牵着鼻子走。虽然没挑明，但是在J 把小夏介绍给他的团员时，大伙儿都心照不宣地认了小夏作嫂子。小夏有时候听他们弹吉他打鼓，都会情不自禁哼起歌。当然谁要是叫她“嫂子”，小夏就会扳起脸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校园里传起了他们俩在一起的谣言，小夏觉得委屈时，J 就会拍拍她的头安慰她。
感情不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地建立起来的吗?
J 有次练习谈吉他时突发奇想。觉得其实小夏就像一株仙人掌，表面看起来生人勿近，还带刺，其实也不过为了保护自己，内里却有着饱满的水分。
摇了摇头，J 把心思投在大腿上的吉他，吉他 tutorial 考试要到了呢。
VOL.4
日子一天、一天地过去，正当小夏想要敞开心扉，告诉J自己的心意时，J 却把那盆仙人掌交给了小夏。
“小夏，这见鬼的仙人掌居然死了。” J 懊恼地说。
她看着眼前干瘪又软趴趴的绿色，正想说点什么，J 却继续说下去：“我想和你在一起是真心的，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却不理睬我的时候，我就……喜欢上你了。可是，我真的没有种花种草的心思啦……” 最近忙碌于考试让他忘了为仙人掌浇水，他试过补救，却无补于事。
小夏愣住了。脑袋里反反复复地思考男孩的话。
然后，她笑了，冷笑。连一盆仙人掌也养不好的人怎么可能认真对待一份感情?
“第一，那叫‘枯萎’不是‘死了’。第二，你连我交给你的一个承诺也做不到。你其实不过是因为我没有像一般的女孩那样恨不得扑上你，我没理睬你，所以你的自傲受了挫折，因而对我感兴趣。不是么? "
J 被大大地震撼了，他眼前的小夏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小夏。理智、直接、倔强。怪了，难道他喜欢上她错了么? 养不好一盆仙人掌错了么?
仿佛看懂了他眼里的一堆问号，小夏低下头，轻声地开口：“是，你很优秀，我知道你喜欢我……可是，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? 我配不上你，我有我的骄傲，和你在一起我很自卑。” 是啊，她家境普通、长相平平、成绩一般般，女生们私底下对他们俩在一起的谣言的议论她不是不知道的。现在，J 连对她的承诺也没灌溉，算什么呢。
“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就算。” J 有点生气了。
“ 你有没有想过，其实你没有那么喜欢我? ”
无言。诡异的寂静。呼呼的微风吹过质疑着彼此的二人。天知道这段感情到底怎么了。
VOL.5
从‘死了的仙人掌’事件之后，J 和小夏没有再联络。J 不再一昧地找小夏，小夏也不再在整理园艺学会时看到J。
小夏有时候会感到失落，说不想念J是假的，J 可能不再喜欢她这种别扭的人了吧……可是，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……那个会放下男生的面子老是粘着她的J，养不好一盆仙人掌还理直气壮的J。
很多时候，两人在校园里擦肩而过，还要装作不认识很难受很后悔。
自从和小夏一起的时间少了，准确来说是——没了，J 又重新回到了和友人的圈子里，尽管大伙儿都很识相地没提起那位女孩，J 还是常常恍神，险进想念小夏的无底洞。看她整理花花草草的可爱模样、她提起各式各样的花时滔滔不绝的嘴、埋怨作业的表情……
有一次，看见小夏冷淡地经过他面前，她头发上沾了一片小黄叶而不自觉，他的手差点就习惯性地帮她把叶子弄走，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。
就这么走了…………
VOL.6
小夏不止一次的听见同学们的窃窃私语，说是小夏受不了J 也有；说是J 甩了小夏的也有。
‘不行。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放弃。’ 小夏深思熟虑后，最终放下了心防。放学后，她径直地朝J的社团课室走去。这个时间 J 一定在独自练习谈吉他。
走上一层楼。
对，就算J 只是出于自傲而向她表白，可是接下来的相处是真心真意的。
走向那间课室。
其实，她自己不也是出于自卑才和他分开了。虽然他们也不算正式的‘在一起’。
打开那扇门。
虽然他可能不再喜欢她了，但是她如果不把真正的心意告诉他，她真对不起自己和 J。
J 原本正弹奏着自创曲，突如其来的小夏一出现，歌曲立马打住。最后一弦生硬地回荡在停止的空气中。J 紧张地盯着小夏，等着她开口说些什么。
“……我喜欢上你了。我管你还喜不喜欢我，我只是来这里告诉你一声的，憋着的话我对不起我自己。我知道这样的我看起来很傻。不傻怎么会喜欢你啊。你这个连一盆仙人掌都可以养死的家伙，我，我是说枯萎 ! 对，跟你一起我很自卑，可是我真的很想念跟你一起的时光。就这样，你就当作没听见我说的话吧，我只是想让自己好过点。”
几乎是闭着眼喊出了一连串的表白，小夏深怕这些话带来的结果，于是说完就作势要离开了。
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睁眼，不然她会看见 J 从嘴角慢慢蔓延到眼角的笑意。
“喂。” J 赶紧放下吉他，追上了女孩，从她背后抱住了她。小夏吓得轻轻‘呀’了一声。
“还说我自傲呢，你知道你那天的一番话害我失眠很多天么? 你刚才说了几个‘我’字啊? 你才是很自我的人呢。” 听起来像责备，J 把头搁在小夏的肩头，笑了。
小夏的眼泪就这样控制不住了，在还没被发现她竟然哭之前，她转身把眼泪都蹭在男孩的胸口。默不作声。也无声胜有声吧。
“不管你为了什么事感到自卑，我依然喜欢你。” J 拍了拍小夏的头，笑意完全止不住。
小夏不好意思地把脸别过去，看到窗口旁一株种在白色小盆栽的一抹绿色。
“仙人掌?”
“嗯，我买了一株新的……想把它养到开花了送你，再一次跟你表白，没想到你先来了啊。” J 傻傻地笑了。都说了恋爱就是活生生血淋淋地看着自己退化成弱智的过程。
“我们一起把它养到开花吧。”
“嗯。”
到那时候，我们的爱情也开花了吧。
* * * 手札 //
这是我的第一篇短篇小说。一直想在15岁干点有意义的事情，年中考终于完了才能好好做想做的事情。前辈们说要想想以后的路了，我一直心想我的文字梦不能当饭吃吧。
2013年就要结束了，15岁这样过了呢。这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，我都快忘记很多很多事了。很多事情都需要放下了。嗯。
写完这篇故事后重看了一遍，修改了一些部分。原本想写一个女孩拒绝一个男孩男孩也成长了的故事，结局打算留点想象空间，最后还是不忍分开他们。现实世界已经足够残忍，我希望能在我自己创造的另一个世界写些较美好的人事物。所以有了小夏、J、吉他、仙人掌。可是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很矫情，算了，就当作是今年最后一次的矫情吧。
耐心看到这里的你，谢谢了。请像小夏那样勇敢 // 像 J 那样包容 // 像仙人掌那样懂得保护自己，却不忘包含着爱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